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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市井人家 第161节

趁着诸人赏花,裴夫人瞥了一眼墙头那头,闲闲开口:“我听得多年前有桩灭门案甚为轰动,便是与花木有关。”

“可不是?”夫人们的丈夫都是刑狱、断案相关,自然也知道许多大案要案,因此一说就知道,“当年真是蹊跷。”

“说是犯人养了一条蛇,驯化它藏身于安南国一种草木,卖进事主家,那蛇某天夜里爬出,将一家几口都咬死在睡梦中。”

几位夫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柳氏环视一下诸人,开口:“听闻事主是当年审理犯人案件的判官。审案子结果不合乎犯人心意,对方出狱后才苦心谋划了这桩案子。”

“是啊,是啊,他流放南地,在那里结识了驯蛇人,才有后面的故事。”有位左军巡使夫人摸着胸膛,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那判官家里真是可怜,从三岁稚儿到老母亲,都遭受了厄运。”左断刑家老夫人不住念叨佛号。

“那么——”裴老夫人就在这时施施然开口,“不知诸位嫁了这执掌刑狱的夫君,可有后悔害怕?”

大理寺卿夫人、右治狱厅推丞老夫人、左断刑老夫人、左军巡使夫人几人交换下眼神,虽然不明白老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回答:“怕是怕,倒没有后悔过。”

“老婆子我连怕都不怕。”

“这些罪大恶极之人,怕难道就不抓了?”

女眷们说起这遭事意见难得的一致,各个同仇敌忾。

一墙之隔,裴昭听着夫人们的对话,站在风里心中五味杂陈。

怪不得母亲强令他休沐,又叫他在花墙这侧等着。看到两位长辈居然能和好的惊愕让裴昭破例告了假,不知她们意欲何为所以才坐在这里。却没想到能听到这番话。

裴昭自然是颇有共鸣的,他不再提亲,不就是怕拖累叶盏么?

墙那头,他听见祖母咳嗽一声,又问叶盏:“二姐儿,若是你,你待如何?”

墙这边,裴昭的手不自觉攥住了。

他抬头想看,却只能看见雪白的花墙和头顶湛蓝天空,墙头有几枝徘徊花枝,在风里高高翘起枝条,袅袅飘展。

因着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裴昭越发惴惴,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乱跳。

他努力竖起耳朵,捕捉着墙那头的回答,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他怀疑自己当下连血液冲刷心脏的响动都能清晰可闻。

叶盏思索了一回,认认真真答:“若是我家眷意欲行此,我不会怕,也不会后悔。”

“怎么?”柳氏声音大了一点,似乎始料未及,“你胆子倒大。”

“倒不是胆子大。”叶盏笑,“譬如我做菜,有时也会被烫伤、切到手,被菜里的青虫吓一跳。但若是有人叫我不做菜,那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她有爱好,不会因为中途的艰难因噎废食。

“推己及人,自然也不希望对方舍弃自己的心中所爱。”

在场的夫人们纷纷点头,都觉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去:

“是啊,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咱们公门女眷也不是贪生怕死的。”

“他们男人能出生入死惩治歹人,我们旁的不会,但就算怕也不会拖后腿。”

“就是。”

裴老夫人话里已经带了笑意:“好孩子,是个会体恤旁人的。就是没眼光的人太多,也不知是不是睁眼瞎。”

没眼光的人指的是谁?诸人虽然惊讶,但觉得可能是叶盏开店时遇到的势利眼之类,便也没当回事,就是叶盏自己也这么认为的。

殊不知一墙之隔,“睁眼瞎”的裴昭站在风里,脸上神色莫测。

柳氏又笑:“若是诸位夫君说觉得自个儿面对的匪人如虎口之厄,涉危履险,要与诸位和离,这又怎么办?”

“他敢?”有位夫人口快,“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我家那老货瞧不起谁呢?老婆子我怕那个?”

“就他高风亮节就他要青史留名?一声不吭就把家里人当拖累?”

“说不定他打起来还没我厉害呢,还敢小瞧我是贪生怕死之徒?”

你一言我一语将那假想中的“夫君”批得一无是处。

裴昭觉得后背起了一层汗。

赏完花宴席还未散去,裴昭觉得心中憋闷,索性在院中呆坐。

原来两位长辈联手做这一场戏,想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所行错误。

听完那番话,裴昭才觉自己之前所想太过狭隘。

他又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先做抉择呢?

这在夫人们眼里,就是“瞧不起人”。

也不知叶盏生不生气?

他正悔恨,就听小丫鬟通禀:“老夫人、夫人要见您。”

裴昭猛地站起:“好。”今日就是被训斥、被罚跪他都认同,绝无半点违抗。

见了两位长辈,她们脸上却很和煦,并不提过去之事,反而笑眯眯道:“今日宴席上见了叶盏那孩子甚为投缘。”

“媳妇也喜欢得紧,又识大体又性情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