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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长 第9节

“......”

争吵声渐消,夏思树还是毫无困意,只睁着眼在黑夜里看。

她坐起身,望了眼窗外,雨好像下的小些了。

露台檐下装着感应灯,哪怕夜间,也发着光亮。

夏思树起身下床,接了杯热水,推开露台的门,看着夏至前的雨夜。

一小时前被扔在雨水中的那半截烟头,已经被浸泡发烂,连带着那一滩的雨水颜色晦涩又浑浊。

夏思树抬起脚,从那只烟头上踩过,视线看着下方。

天色浓得像墨,院中央立着高高的路灯,铺照着台阶旁的一道黑色身影——

邹风正安抚地摸着那只杜宾,蹲坐在那,狗像是受惊似的呜咽出声。

他位置在路灯后方,灯光未能将他的身影全部照亮。

夏思树静静看着,路灯下雨雾都有了形状。

邹风发梢湿着,微潮着,雨水仿佛也变得黏腻而有重量。

细雨落在他周身,他宛若未觉。

直到安抚完狗,邹风才站起身,抬手把黑色卫衣帽子戴起来,五官因着帽檐也隐在了黑暗里。

感应似的,他扬起头,见了二楼露台上的夏思树一眼,随后漠然地重新挪开视线,手插进衣兜,转身离开。

是要下一夜的雨,细雨打着他清瘦又平阔的肩身和手臂。

夏思树胸腔中忽地泛起一阵潮意。

他好像比自己还惨。

在这个“家”里,邹风和她。

他们才是同类。

第8章 涩口

清早,闹钟响起,夏思树摸过手机取消铃声。

一夜过去,雨已经停了,天光大亮,只有潮湿的路面还存着昨晚的记忆。

洗漱完,夏思树换了件对襟薄衫,一件宽松的牛仔裤,下了楼。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夏京曳正坐在桌前边看着工作汇报边吃着早饭。

“起床了?”夏京曳看她。

“嗯。”夏思树点头,瞄了眼桌上特意给她预留的那杯牛奶,又平淡地收回视线。

她没到餐桌前,只随意找了个赶时间的借口,出了门。

颐和府靠着军区大院,今天是周日,有一整天的时间,夏思树不急,沿着马路牙子缓缓散步,走到公交站台。

站台座椅上积着水渍,夏思树站在广告牌旁等着,只过了几分钟就等来了一辆。

去的地方大概要经过七八站,是一座老大厦,里面培训机构很多,算是个文娱培训集中地。

大概十多分钟后,公交车响起提醒到站的声音,夏思树提前到后门候着,下车时抬头看了一眼。

她回南城不过两三个月,对着座城市并不熟悉,这里几乎和颐和公馆那边有着割裂般的差别。

即便是休息日,也是最热闹的清晨。包子屉散发着热气腾腾的热气,菜贩在偏僻路角摆着摘来的豆角时蔬,电动车自行车和轿车一起,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拥挤。

唯一算得上亮眼的,就是大厦侧面停着的那辆trek山地车。

像是被主人撂在这停了一整晚,车身上沾着未蒸发的雨水。

大厦楼下有几家相邻的早点店,支着简易的塑料桌椅,夏思树打算随便挑一家解决早饭。

雨过天晴,气温也随之上来,夏思树走在梧桐叶树荫下,薄衫肩头是细碎的阳光斑点。

几辆重机从街边呼啸而过,各种城市噪音糅杂在一起。

夏思树缓缓朝前迈着步子,距离早点店还剩十米时,视线落到前方坐着的那道黑色身影上,蓦地停了停。

水泥道路的前方,尚沾着潮湿雨气的屋檐下,昨晚离开颐和公馆的人此时正坐在那,身边还坐着个男生,两人正一块吃着早餐。

斑驳光线同样打在邹风肩头,昨晚的卫衣换成了一件薄冲锋衣,坐在蓝色塑料桌前,人有些懒洋洋地垂着眼,看着面前手机。

夏思树不知不觉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才一夜,那点半死不活的颓废劲就又消失了。

热风吹拂,还未等她收回视线,十几米开外的人忽地目光从手机屏上移开,掀起眼,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距离昨晚争执没过去多久,邹风眉骨上带着点结了疤的伤痕。

他皮肤白,所以看上去明显,那道疤痕正好横在眉毛上方,不长,大概两厘米,四周有些淤青,给这张脸添了些散漫的痞气。